2009年7月17日 星期五

轉載冰漓:人樹

(又是一個一起發的夢,補充了握您手的感覺這封公開情信,我救了她,她要做我妻子!)

這是一段白日夢的內容。

 



 

  女孩無意進入一個森林──所謂無意,是在有人帶領的情況下走失了,或者是被人故意扔棄,不管諸多的理由,目前在這個森林只有女孩一人。這個森林只有黑夜 ──至少每次女孩的思潮進入這個地方的時候確切如此,這裡有著對於女孩而言華麗的夜空:一池名為「腐凝脂」的死水,沒有星月將天空稀釋,死黑如此的接近,是一個伸手可觸及的程度,世上一切的物件也是由這種死黑攪拌而成──這是一切的物質。

  女孩只是重回舊地。

 

  這個森林雖說是寧靜,但卻不是死靜--並非因為鳥鳴和夜蟲的微聲--這裡充斥著悲鳴:那是人們的喊叫。

  即使女孩聽不懂他們的言語,但也猜想那大概是埋怨或是痛苦的呻吟吧。這裡真是一個嘈吵的森林,都處都是人聲,但卻不能為每一縷聲音定位。

  如今,女孩走得有點累了,依著身邊的一棵巨樹。

 

  「嗚!--」森林傳來一聲巨響,女孩下意識地縮手,卻猛然感受到失去重心的後向--

 



 

  「小心。」女孩的耳邊聽見一男孩的聲音,女孩被男孩盛著肩膀,再用力扶起女孩。

  女孩仰頭,看著緩緩拉近的商場景色,女孩回神過來--她站在扶手電梯之上,無意識地鬆開扶緊的右手,正當女孩要失衡後的時候,有某位捉住女孩。女孩緩緩回頭,臉色慘白,以無人能聽見的聲音說著話。

  「妳累了吧,」男孩跟女孩來到電梯的盡頭:「要過來我這裡嗎?」

 

  「嗯。」女孩回答,一切也像被計劃似的發生──女孩將手交托與這不認識的人,她覺得這畫面有點似曾相識──沒錯,這是領路者的氣態。

  女孩被男孩握緊著手,走向某個女孩不認識的地方,這種被引領著的感覺,沒錯──那是一段白日夢的內容──那全只是女孩的幻想。

 

  女孩再次幻想著,雖然四處觀望,可是從沒將視線放在什麼地方──休管自己將被帶領到哪裡。

 



 

  「這裡是森林,穿過這裡會到達沙灘。」一名引領著道路的人如此說道,他是一名男性,然而在夢境中難以看清他的輪廓,「這是每次領路的人」,女孩就只有這種印象而已。

  「雖說是沙灘,那兒卻是灼熱的地獄。」男生牽著女孩的手相隨而行,在一棵樹的旁邊停下來:「不過這裡也差不多。」然後一手折下某棵樹的枝葉──

 

  「嗚──」森林傳來一陣強烈的痛苦呻吟。

  「這麼可憐啊……」女孩接過男生手上的樹枝:「那我們走過小路的時候,他們在呻吟喊叫……那是什麼回事?」

  「那是,它們高估了自己承受痛苦的能力。」男生隨手扔棄手上的樹枝:「他們希望有人可以切斷它的根部、或者是從樹幹割進去,總之就是結束它們的生命──那麼就可以不用再受苦了。」

  「那我們為什麼不幫助他們解脫痛苦呢?」

 

  「親愛的,妳將來就會明白。」男生緩緩離開。

 



 

  門關上了,這裡是男孩的家。

  窗簾漏出窗外的陽光,現在大概仍是上午。

  這裡是一片的白──只有白色的床子和浴缸,沒有什麼傢俱甚至也沒有地板,是最荒蕪的家,就像這單位的入或租用就只是用作迎接女孩的到臨──或者是,無數個女孩的到臨。

 

  男孩從商場遇上女孩的時候,直到進了男孩的房子才放開手。

  放手的原因是,男孩希望抱起女孩。

  當女孩被抱起,女孩總會有一種羞怯感──或許是因為抱起的近距離、或許是因為女孩總會有自己的體重、或許女孩意識到那是陌生人……

 

  女孩被抱到浴缸之內,女孩才意識到自己身穿著衣服:白色上衣、牛仔褲──女孩想著:「這會不會太樸素普通了?」但顯然站著的男孩毫不在意,任性地扭開水龍頭──那是只設有水龍頭的浴缸──女孩的衣服都沾濕了,也能隱約看出女孩的內衣,以及架起內衣的瘦弱身軀。

  水龍頭迅速地流出稍熱的溫水。

  「不好意思……」正當熱水已經浸過女孩的半身,女孩才緩緩地道:「我的手提電話大概會浸濕……」

  「沒關係,」男孩跪在缸邊,並開始脫去女孩的衣服:「妳以後也不需要這種東西了。」

  而女孩只是聽著、垂下頭,任男孩的手揉過自己的身體──說不定,這也許也是白日夢的內容之一。

 

  「說不定就像神話一樣,只要賽姬不點起燭火,便不會有分離。」女孩說道,那時候,女孩已經一絲不掛。

  「哈,傻瓜,」男孩抱起女孩,吻她的額頭:「妳以後只會活在我們的世界裡。」

  女孩將臉埋在男孩的肩,雙手抱著男孩──男孩則將女孩再次抱起,浴缸的水從女孩身上滑到男孩的手和地上──顯然這裡沒有地板,是刺腳的水泥地,並因女孩身上滴下來的水而變得深色,拉出一條從浴缸到床位的路。

  男孩走到床邊、女孩被緩緩放下──正當女孩觸到床單的時候,突然全身顫動了一下。

  「很冷!」女孩喊道,大概是背脊觸到什麼冰冷的東西吧──然而雖然女孩己是用力吐出此二字,但在聲量方面仍然是毫無力度,若不是房間如此死靜,恐怕真的難以讓人聽見。

 

  女孩順勢地查看及取出貼在背面的冷冰物、緩緩的摸著……那是一些鋒利的、有點厚度的──女孩取出來,那是一把刀。

 

  一把很鋒利的刀,刀首的地方比較寬,顯得笨重而強力,像只為皮肉割開而設。

 

  這把刀子無疑是危險和詭異,但卻為這房子帶來一點真實感──正因為刀子的存在顯得不和諧,所以才令這境象──純白的房間、床子和浴缸──這一切一切顯得不這麼科幻。

 

  「不用怕,我會在妳的身邊,妳不會疼的。」男孩揉著女孩的臉,接過女孩手上的刀。

 

  說罷,刀刃緩緩地游走在女孩的身上:從胸骨開始、然後強行刺入──肚臍之上拉到左腰──血恣意地流在床單上。

 

  這是房間內唯一的顏色。

 

  女孩沒有喊出一聲,只是切著牙齒,緊閉雙眼,雙手抓著男孩的手臂。

 

  「那個……」女孩臉上的表情不能以痛苦二字形容──指甲切入男孩的手臂、臉額盡是冷汗──但女孩所說的話仍然是如此的閒靜溫柔:「我會死嗎……?」

 



 

  女孩也不曉得自己睡了多久,只知道已經有一段不短的時間了。

  女孩是被森林的悲嗚弄醒的──他們都在呼喊女孩的名字,大概就是向女孩自我介紹、還是講述自己的身世和經歷──如何來到這個森林之類的說話吧。

 

  女孩已經再沒見過領路的人,自上次之後,只有女孩獨個來到森林,即使看見眼前便是下一個目的地──灼熱的沙灘──卻不敢前行一步。

  始終,還是要等他帶領著她。

 



 

  女孩和男孩睡在床上,面向天花板,手緊扣在一起。

  男孩抱著女孩,在女孩耳邊輕道:「……妳能夠封掉火湖嗎?」同時男孩以中指在女孩的身上游走,從鎖骨、胸部、以及縫了針的左腰傷口,男孩甚至用手鑽入那傷口──女孩開始猜想男孩所指的火湖:是腰間的傷口嗎?顯然不是──

 

  女孩牙齒用力緊合著,這種暴力的痛楚令女孩開始流起淚來。

  女孩知道,她得承受這種痛苦,因為她認為,世上就只有男孩才能走進那夢境的森林。

 

  「只要……」女孩用顫抖和微弱的聲音回應:「你要進來我的花園嗎……?」

  男孩吻了一下女孩的耳珠:「哈,妳才是花園的訪客不是嗎?」

  女孩閉上眼睛,一個默認的樣子。

 

  「妳要成為我們的一份子嗎?」

 



 

  「這裡已是我所能走到的終點,我不能再前行一步。我或許知道,當我成為了你們的一份子,我也只會喚喊著行經此地的人,請求他們替我結束生命。然而,我需要一個永不腐朽的身體,永不會有血流、也永不會有傷口。請別替我解脫,我能承受的,這種痛苦。」

 



 

  「嗯。」

 

  這成為森林之中最後的一句,自此之後,森林真的成了一片死寂:再沒有夜聲、也沒有痛苦的悲嗚、也沒有領路人的引誘、更別說是風吹過的聲音--像進了隔音房一樣,只能聽見一種--死亡般的耳鳴。

 

  自此之後,這裡再沒有任何一棵樹的鳴叫,只聽見由森林的中心處傳來女孩的歌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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